第一章 冻骨寒庙,面板初启
寒风,像无数把浸了冰水的钝刀,
刮过北疆荒原上这座孤零零的残破城隍庙。
风穿过腐朽的门板缝隙,发出尖锐悽厉的呜咽,捲起地上陈年的枯草和灰尘,在庙宇空旷的穹顶下打著旋。
空气里瀰漫著刺骨的冷,一种能冻僵骨髓、凝固血液的冷。
这种冷意仿佛有生命般,钻透他单薄的破袄,啃噬著最后一点体温。
残破的神龕上,泥塑的城隍爷半边脸已经剥落,
空洞的眼窝漠然俯视著庙內的萧瑟与死寂。
供桌倾颓,香炉翻倒,里面陈年的香灰早已被无数次搜刮一空,连一丝余烬都找不到。
墙壁布满刀砍斧劈的痕跡,
角落里几个漏风的草窝空空如也,显然也曾是流民的棲身之所,
如今只剩下被翻搅得一团糟的痕跡。
这座庙,已经被无数双绝望或贪婪的手,像梳篦子一样细细地篦过无数遍了。
角落里,生著一小堆篝火,
旁边一堆勉强还算厚实的枯草上,
蜷缩著一个身影,將自己紧紧裹在一件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旧袄里。
“这鬼地方…”
陈默脑子里下意识蹦出一句吐槽,隨即又是一阵恍惚。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最后的记忆是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剎车声和项目上线前熬夜加班头晕目眩的失重感。
再睁眼,便是这片酷寒的绝地。
没有身份,没有来歷,只有一身格格不入的单衣和兜里一包冻得硌牙的压缩乾粮。
靠著这点来自“现代社会”的最后馈赠和对死亡的恐惧。
他像一匹濒死的孤狼,凭著本能跋涉了不知多久,才在彻底冻僵前,栽进了这座破庙。
还好之前失眠的时候,喜欢刷些荒野建造。
现在勉强能生些火。
几天前,他曾短暂地与一小股流民同行。
很神奇,仿佛是觉醒了体內某种潜伏的基因。
不只是与原著民无障碍交流,甚至能脱口而出一些俚语。
靠著一手撞运气的荒野求生技巧,拉近了相互之间的关係。
从他们零散、绝望的敘述中,陈默靠著远超这个时代的信息处理能力,勉强拼凑出了现状和地理概念:
他们大多来自北边数百里外的“潞州”。
去年秋天,妖兽灾害频发,潞州首当其衝。
紧接著又是百年不遇的寒灾,庄稼颗粒无收。
妖灾、天灾叠加,官府非但不賑济,反而强征粮秣壮丁,苛政猛於虎。
活不下去的人们,只能拖家带口,向南逃亡。
传闻南方“禹州”等地尚未遭妖灾,州牧大人仁厚,开仓放粮。
虽不知真假,但这是支撑绝大多数流民走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们本欲前往东南方向的“河梁城”,那是通往禹州方向的重要关隘,且有水路,或许有一线生机。
但沿途听闻,河梁城早已人满为患,守军紧闭城门,流民根本不得入。
更有传言说,城外已是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希望似乎就在前方,却又被冰冷的现实堵死了去路。
关於四方,流民们破碎的言语间透露出令人绝望的信息:
北面潞州方向,妖灾、寒灾核心区,官匪不分,死地一片。偶尔有小股被称为“流民军”的武装队伍南下劫掠,凶残异常。
南面理论上通往禹州,但河梁城堵死。即便绕过河梁,路途遥远,缺粮少药,生还机率渺茫。
东面是一望无际的“死寂荒原”,据说只有沙石、枯骨和极端的天气,无人能从那里走出。
西面群山连绵,传闻有吃人的蛮族部落和险恶山林,流民几乎不考虑。
前路渺茫,后退无门。
流民队伍在绝望中很快失散。
有的人病饿倒毙,有的人被沿途的散兵游勇或“流民军”掳去,生死不明。
像陈默这样侥倖脱队、散落荒野的,不在少数。
这破庙,以及周围废弃的村落,就像是一个绝望的漩涡边缘。
许多流民像他一样,体力耗尽,食物告罄,再也走不动了。
他们不是不想继续逃命,而是已经失去了方向和力气。
只能像现在这样,暂时蜷缩在能找到的任何遮蔽处,苟延残喘,等待一个渺茫的契机,或者死亡的降临。
“呃……”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肺叶如同破风箱般拉扯,咳出的唾沫星子里带著一丝猩红。
身体在发出最后的哀鸣。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触手可及。
就在意识即將沉入永恆的黑暗时——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凉触感,印在了他的眉心深处!
一片柔和、稳定、散发著淡蓝色微光的半透明方框,清晰地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
【个体:陈默(生命体徵极低)】
【状態:重度冻伤(恶化)、严重飢饿(衰竭)、肺部损伤】
【能量等级:凡俗(微弱)】
【修行法:无】
【转化能量:0】
【检测到可解析离散能量:微量残余信念波动...解析中...
转化能量+0.1...】
“系统?界面?”
作为穿越者,陈默的思维本能地试图理解这超自然现象。
绝望中迸发出一丝狂喜,但常年项目管理的经验让他迅速压下情绪,进行冷静评估:
“不管这是什么,任何变化都比静静等死强!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陈默惊喜的看著面前的光幕,试图找寻可以温暖的道路。
手指头试图点击面前的光幕,结果毫无阻拦的穿过。
没用。
“深蓝,加点!”没反应。
“芝麻开门!”没反应。
“求你了。。。”没反应。
陈默刚升起的希望慢慢沉寂下去。
“*****!?”
不禁对让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存在破口大骂。
“撑不住了。”
陈默的双眼皮已经开始相互打架。
就在此时,目光再次滑向系统光幕。
“修行法,呵,还没体验过飞来飞去的感觉呢。”
“修行法?修行法!”
陈默猛然睁开双眼,这是最后的希望。
“当前目標:获取『修行法』!”
他死死盯著光幕,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不顾身体剧痛,疯狂扫视庙宇每一个角落。
功法!
界面提示需要“修行法”!
这破庙早被搜颳得连耗子都饿死了,哪里可能有?
倾倒的供桌、布满蛛网的房梁、剥落的神像……一次次扫视,一次次绝望。
就在视线因疲惫和寒冷再次模糊时,他猛地瞥向那尊半边脸剥落的泥塑城隍爷。
在求生欲和穿越者惯有的“奇遇思维”驱动下,他恍惚觉得,那泥塑空洞的眼窝投射的视线,似乎並非散漫无边,而是隱约指向神龕下方某个角落?
这个念头一起,陈默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挣扎著爬过去,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用手指在神龕基座下厚厚的污垢中抠挖。
指甲崩裂,指尖传来钻心的痛,但他毫不在意。
一下,两下……
终於,一小块油垢被撬开,露出了下面並非普通条石的內里
——在月光下,它呈现出一种內敛的、如同古玉般的暗青色泽!
更关键的是,有一个极其微小、如同针尖般的凹陷!
“机关?”
一个念头闪过。
他挣扎起身,伸手探向神像左脚脚跟一个不起眼的、同样覆盖厚厚污垢的凸起,用尽最后力气,狠狠按了下去!
“咔噠!”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
神龕基座那块暗青色石头,无声无息滑开一道狭窄的缝隙!
一股混合著尘土和陈旧兽皮气味的冰凉气息,从缝隙中逸散出来!
缝隙里,静静躺著两卷兽皮册。
陈默颤抖著手,將它们取出。
拂去尘埃,借著月光,他看清了兽皮册本身
——陈旧、坚韧,但上面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
“无字天书?”
陈默一愣,但立刻想到什么,集中意念看向兽皮卷。
嗡!
面板光幕隨之波动。
【检测到未知能量承载物(兽皮卷)。蕴含加密能量信息结构。是否解析?预计消耗转化能量:0.5。】
“解析!”
陈默毫不犹豫。
能量扣除。
面板微光流转,笼罩兽皮卷。
几秒后,提示刷新:
【解析完毕。获取加密信息流。开始破译...破译成功。】
【获取修行法信息:《磐石功》(基础炼体篇)】
【获取修行法信息:《龟息诀》(基础敛息蕴生篇)】
【信息已记录。可隨时於面板查看、修炼。】
果然!
功法不是直接写在上面的,而是需要“界面”破解!
陈默心中豁然开朗,立刻沉浸意识,查看《磐石功》信息。
密密麻麻的经络图、晦涩口诀流入脑海,被直接转化为他可理解的信息。
他重点关注效果描述:
“外壮根基,御寒抗飢,初习甚苦,如坠冰窟,熬炼筋骨,可得磐石之韧。”
御寒抗飢!
这就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没有任何犹豫,陈默立刻盘膝坐回枯草上,无视身体的哀鸣,按照界面记录的法门,开始修炼《磐石功》的第一幅图
——一个简单的盘坐姿势,以及一条微弱的气息引导路线。
这感觉荒诞无比,就像一个现代人突然要手动调试自身生物代码。
没有气感,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隨著他刻意的呼吸,更加肆无忌惮地侵入体內,比之前自然状態下的寒冷痛苦了何止十倍!
“呃啊!”
剧痛让他几乎崩溃,放弃的念头如同毒蛇缠绕而上。
“不!不能放弃!”
陈默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和血腥味让他濒临涣散的神智猛地一清!
他死死盯著意识深处的面板光幕!
【行为记录:尝试引导能量(忍受极端低温)】
【能量转化:+0.1】
【当前转化能量:0.2】
“有效!”
这种痛苦真的能被界面转化为能量!
希望如同野火燎原!
陈默喉咙里发出低吼,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重新运转起那笨拙的引气法门!
痛苦有了意义。
每一次咬牙坚持,面板上的数字就跳动一下。
这转化並非凭空生成,而是界面將他忍受痛苦所消耗的意志力、被寒气淬炼身体时散逸的微弱生物能量、以及被极限压榨出的生命潜能,强行捕捉、提纯而成的『有序能量』!
数字缓慢而坚定地增长:
0.3…
0.4…
0.6…
1.0…
时间失去意义。
只有痛苦和跳动的进度条。
【转化能量:9/10→ 10/10】!
积累满值的能量瞬间被界面注入《磐石功》的突破节点!
与此同时,一股澎湃百倍的暖流,从他四肢百骸最深处轰然爆发,席捲全身,將侵入骨髓的酷寒瞬间驱散!
“嗬——!”
陈默张开嘴,发出一声悠长、带著极致舒泰的抽气声。
僵硬的身体疯狂颤抖舒张,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实感由內而外地包裹了他。
【个体:陈默】
【状態:中度冻伤(缓慢恢復)、严重飢饿(体力虚弱)、肺部损伤(轻微)】
【能量等级:凡俗(体魄初成)】
【修行法:《磐石功》(第一层):0/100】
【特性:体魄坚韧(初阶1%)】
【可用转化能量:0】
状態改善了!
脱离了死亡线!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更好!”
他的目光,落向另一卷兽皮册
——《龟息诀》的信息也已被界面记录。
就在这时——
“嘎吱——嘎吱——”
破庙摇摇欲坠的木门,发出了比之前更加剧烈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这一次,伴隨著木门呻吟的,还有一阵刻意放轻、却难掩急促和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压抑的、带著哭腔的催促:
“快!快进来!那些…那些杀千刀的流民军又摸过来了!挨家搜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