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是铭裕集团旗下的一家私人医院，在北城都很有名。
    孟烬薇没在这里看过病，也没享受过这种服务。
    全程没操心，让干什么干什么，她只需要配合。
    抽血验尿，如实回答医生的问题。
    最后和贺聿琛坐在休息室等待时，还閒適地看了会儿电视。
    她倒是自在，贺聿琛在一旁，光烟盒拿起来无数次，但顾忌著是医院，孟烬薇又有可能怀孕，他没敢抽菸。
    结果很快出来，护士敲门进来，手里拿了个单子，请他们去医生办公室。
    孟烬薇平静地接过单子跟上去，低头看了一眼，没什么意外，怀孕才有鬼。
    贺聿琛见她反应平平，心下却是一沉，如果没怀，该是什么反应？
    鬆一口气？激动？高兴？失望？
    总归不可能是面无表情。
    贺聿琛想问，孟烬薇已经进办公室坐好，他只好跟进去。
    医生认得这位贺总，识相是他们作为员工的第一准则，什么都没多问，只是跟孟烬薇说道：“没怀孕，孟小姐年纪还小，想要孩子，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孟烬薇点点头：“那真是恭喜我了，不用承受打胎的痛苦。”
    医生语塞，看了眼一旁面沉如水，像尊雕像的贺聿琛，尷尬笑笑：“孟小姐真幽默......”
    贺聿琛知道她心里有气，又是个孩子，无奈嘆了口气，问大夫：“既然不是怀孕，她为什么总是噁心想吐，人也没精打采的。”
    医生保守起见，还是问道：“孟小姐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吃了什么东西？还是服用了什么药物？”
    孟烬薇垂眸，睫毛颤了颤，但她摇头否认。
    贺聿琛眯起眼睛，一眼看穿这样单纯的小姑娘是在撒谎，他耐著性子，“乔乔，跟医生说实话，生我气没关係，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孟烬薇咬唇，眼里含著泪：“別假惺惺的，打胎后遗症比吃坏了身体，严重一万倍。”
    贺聿琛一下子冷了脸，咬牙道：“不说是吗？”
    孟烬薇抬著下巴，像根他较劲，一个字不往外说。
    贺聿琛冷笑，看向护士：“带她去做个药检，要快！”
    护士犹豫著，去请孟烬薇。
    孟烬薇跟他赌气一样，擦了下眼泪站起，“做就做，凶什么！”
    贺聿琛揉了下眉心，看著孟烬薇出去。
    这次检查结果出来的时间久了些，贺聿琛一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心里的慌乱却一波又一波。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孟烬薇没怀孕，他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无边懊悔愧疚，因为哪怕孟烬薇逃过了打胎这一环节，可心里的伤痛好像更加严重。
    她在恨他。
    甚至是在抵抗。
    也许他真的把人伤到了。
    而现在，还多了一个秘密，一个孟烬薇刻意隱瞒的秘密。
    直觉告诉贺聿琛，这不是什么好事，也许与他有关，也许就是他造成的。
    贺聿琛知道唯一的解决办法，让孟烬薇重新活过来的办法，可需要他付出很多代价。
    也许一旦选择，那他將来要面对的麻烦，远比想像中，多得多。
    而孟烬薇和他需要承受的压力，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情爱两字。
    贺聿琛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他很想在这吸一根烟，缓解满心的焦躁，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化验单送过来时，贺聿琛立即起身，手都伸到半空还是停下，让护士交给医生。
    医生压力很大，看了眼单子，又鬆口气。
    “孟小姐，不管什么类型安眠药，都要少吃，尤其是像地西泮这种，对你的神经系统，呼吸系统，都不好，严重也会影响肝臟，噁心呕吐都只是最轻微的副作用了。”
    他刚说完，贺聿琛就眯起眼睛，拿过了桌子上的化验单。
    医生有点儿忐忑，补充道：“从孟小姐的化验结果看，至少昨天晚上服用过地西泮之类的药物，但是如果有噁心之类的副作用，应该长期服用或是过量超標......”
    贺聿琛盯著孟烬薇，声音还是很平静的，只是他自己知道，越生气，越平静。
    他问：“你吃安眠药干什么？”
    孟烬薇冷淡地眨眼，不想说话。
    贺聿琛吸了一口气，火压不住，將单子砸在桌子上，斥她：“说！”
    孟烬薇轻飘飘开口：“和你有什么关係，你是我什么人吗？”
    贺聿琛语塞，生出一拳砸在上的无力，放软了声音：“乔乔，別任性，告诉医生，安眠药吃多久了？”
    孟烬薇掐著手心，不想说实话，贺聿琛手伸过来，强势地攥著她，最后又问了一遍。
    语气已经有些重。
    孟烬薇淡淡道：“很久了，我睡不著，以前吃右佐匹克隆，后来还是睡不著，找医生开了別的，我没有多吃，身体也没事。”
    她一开始觉得无所谓，但也许是贺聿琛的手掌太温暖，让她忘记自己的偽装。
    强撑著不让自己带出哭腔，但实际上心里也是慌的，她每次睡不著觉都会觉得心跳很快。
    要做很多事，比如擦桌子，拖地，做家务，收拾衣服这些，才能缓解焦虑。
    后来吃安眠药，是睡著了，但毕竟是药，就是觉得不舒服。
    她有时会刻意不吃，能心慌一整夜，睁著眼睛到天明。
    孟烬薇无人诉说的苦闷，在这间乾净整洁的医生办公室里，得到了抒发。
    大概是贺聿琛关心的样子，像傅北川生气时候。
    她想起初中那年，叛逆期到了，被李英数落几句就会躲出去不回家，傅北川每次找到她，都先凶她一顿，然后再软言软语来道歉。
    孟烬薇低著头，小声道：“我真的睡不著，我也不想吃的。”
    “我不睡觉的话，没办法上学，会很想吐，吃不下东西，我不想难受才吃的，我没事的......”
    一字一句，像一把把钢刀，残忍地往贺聿琛心口上扎。
    他嗓子疼得说不出话，像生了气，很大的火，冷著一张脸直接起身，拉著她胳膊往外走，孟烬薇被他扯得踉蹌著，很是狼狈。
    屋子里医生护士嚇了一跳，赶忙追出去，看到贺聿琛把孟烬薇拽进了休息室。
    孟烬薇被他嚇了一跳，喊著手腕疼，但贺聿琛根本不听她的，进了休息室就掐著孟烬薇肩膀，把她按在了墙上。
    吃人似的盯著她，脸色变幻，一会儿是生气一会儿是愤怒，又变成无奈，心疼，最后化作不知名的情绪，嘆了口气將她抱在怀里。
    小心翼翼抱著。
    “乔乔，”贺聿琛哑声，“我伤到你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