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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香销被冷残灯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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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香销被冷残灯灭(3)
    锦瑟心中也猜得到他必定知道苏墨与她之间闹了彆扭,可是內里羈绊,他却未必知道。因此,她也並不解释什么,只道:“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不可控制。”
    “宋锦瑟!”他咬紧了牙关唤她的名,只是片刻,眼中竟已布满红丝。
    锦瑟微微咬了下唇,望著他道:“你莫要这样子嚇我,大不了,我以后送你一个杨柳小蛮腰的妾侍。”
    苏黎神色猛地一僵。那是他们一同去仲离的路上,她时常故意说来气他的话,可是那时他面上虽恼火,实际上却因为一路的行程皆斥满她的欢笑而心中快活。没想到,今时今日,她竟还敢与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几乎恨不能一把掐死她,可是看著她苍白瘦削的容顏,他竟心疼!
    锦瑟望著他几欲喷火的双眸,忽然记起那日老头子与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也许几日以后,便会有出路。
    她想,也许今日便是自己踏上那出路的时候了。
    苏黎离去,绿荷未归之时,锦瑟入房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衫,又重新梳了一个精致的髮髻,末了,胭脂轻匀,刚刚画出一张还不错的脸色,忽然又听前院传来了敲门声。
    她从窗口望出去,见到的却是有几分熟悉的陌生容顏。
    “姑娘。”来人开口唤她,“王爷打发我来接姑娘,前往府上一聚。”
    於是锦瑟驀地便记起来了,原来是秦王府上的人。
    没想到事到如今竟还能与他心意相通一回,她正想著去找他,他便派了人来接。
    锦瑟朝那人笑笑:“稍等,我这就来。”
    回到镜前重新整理了一下妆容,又细细將自己打量了一番,她这才出门,登上了苏墨为她准备的马车。
    秦王府。
    通往沁心阁的长廊外,一汪碧水依旧,苏墨迎风静立於湖前,眉宇之间,一片深凝。
    锦瑟被人引到此处,远远的便看见他站在那里的模样。
    忽而便记起姐姐死的那日,她也是被人从外面引进来,远远的,就看见苏墨站在那水畔,依稀是在为姐姐的死神伤。
    而如今忆及,当时当日被她看在眼中的“神伤”,该是多么荒谬。
    那人將她引到廊前便退了下去,锦瑟便独自走向苏墨,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轻唤了他一声:“姐夫。”
    苏墨眉心微微一动,终於转眸看向她。
    几日不见,锦瑟只觉得他似乎也瘦了些,眉宇之间,似乎有几分萧然与空荡,听她唤他“姐夫”之时,薄唇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你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
    锦瑟便听话的上前,將那几步之遥的距离也消弭,终於近在他身侧,方道:“你知道我今日是想来寻你的么?”
    “不知。”苏墨淡淡道,“只是觉得,你既不来寻我,我也该是时候寻你了。”
    “如此可真是太好了。”锦瑟轻笑一声,转眸望著清风微澜的湖面,忽然道,“那日姐姐被人从这湖中打捞起来时,是什么模样的?”
    苏墨微微偏了头,望了她的侧顏一眼,方道:“与从前无异。”
    锦瑟只专心致志看著那湖面,微笑道:“天下奇毒红顏,果真有其独特之处。那你是从哪个皇子手头拿到那毒的呢?听静好公主说,那年你去仲离,与她的好几个哥哥都言谈甚欢,交情好得不得了。”
    “仲离三皇子,慕容启月。”
    他果然不瞒她。锦瑟心中一痛,面上却依旧无异色,只是眯起眼睛想了想,道:“上回我去仲离,也见过这个人呢,一副亲切和蔼的模样,倒真是容易与人交好。”
    她顿了顿,又道:“那,当日你送给姐姐吃的石榴糕,又是在哪家糕点店买的?”
    “一品轩。”
    锦瑟闻言点了点头:“是了,姐姐最爱吃那里的糕点,我也爱吃那里的石榴糕,到如今,绿荷还时常买与我呢。不过可惜里面没有掺什么红顏,否则,我如今也与姐姐姐妹团聚了。”
    微风过处,吹得眼前的湖面一片涟漪,也终是吹皱了心湖。
    锦瑟额前刘海被风吹得散开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她转眸看著他,忽然粲然一笑:“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像当初姐姐真心喜欢你那样?”
    这世间事大抵便是如此,兜兜转转,皆逃不过一个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苏墨听见她如此问自己,嘴角淡淡扯出一丝笑意,心中却突然忆及多年前南山之巔,好逑崖上那难逃宿命的一见。
    於他,那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的艷遇;於锦言,却成了不可言说苦果。
    这是他种下的因。
    於是便有了眼前这个少女,不顾一切的和离之后,以退为进,將他引去南山。
    终成了今日的果。
    一颗,他不得不食下的恶果。
    锦瑟望著他,脸上的笑依旧鲜妍明丽,仿若涉水娇花,只为他而绽放。
    她伸出手来拉了拉他的袖子,仿佛是等得不耐烦了,语气中不觉染了一丝娇嗔之意:“我可问你话呢。”
    苏墨望著她,忽然便伸出手来,抚住她的后脑,將她的脸朝向自己,指腹轻抚,忽道:“我倒不知,这真心喜欢,是哪一种喜欢?”
    锦瑟想了片刻,忽然眨了眨眼,踮起脚来,轻轻印上了他的唇,用最轻柔的姿態辗转吮吸。
    她到底还是不大会做这样的事,好几次不小心咬著了他,磕得自己也有些疼,见他依然没有反应,便索性抬起手来,勾住他的脖颈,仍旧继续小心翼翼的亲吻他。
    终於,苏墨的手缓缓自她脑后下滑,扶住了她的腰,然而,再慢慢收拢缠紧。
    严丝合缝的亲密之中,他忽而大力反吻住她,近乎掠夺一般的长驱直入,横扫她口中每一处的香甜,再汲取入腹。
    从前,他们之间再亲密,也不过南山脚下小镇那次亲吻,与今次决然不同。
    锦瑟神思有些飘渺,却全然不在他的亲吻之上。她一时看看眼前他低垂的眼睫,一时又看看他耳际上那颗笔尖大小的小黑痣,一时又越过他耳旁,去看长廊盘那些遥远而模糊的风景。
    微微有些泛白的指尖在袖中收拢来,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冷静得有些可怕。
    而苏墨那丝轻微的疯狂,也不过转瞬即逝。
    他缓缓鬆开她来,锦瑟適时收回了飘渺的目光,堪堪与他对视著,他便微微笑了起来,容顏雋秀,几乎让繁花失色。
    “如果这就是真心喜欢,那么,大概是了。”
    他声音低低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锦瑟心头。
    终於是了吗?锦瑟想笑,可是伴隨著笑意袭来的,却是眼眶的红与热。
    “那你,应该终於能体会姐姐当日的心情了罢?”
    切肤之伤,不若背叛之痛。
    每每想起姐姐亲笔所书下的这寥寥十字,她心头的恨,便如那南山崖顶的飘雪,绵绵缠缠,覆得人不能呼吸。更何况,写著这十字的书,还是她住在他园中之时,他亲手交到她手中。
    他大概没想到姐姐会在那本书上留下字跡,所以一併放入眾多书籍中与她解闷,而她,明明不爱看书,却偏偏翻到了那十个字。
    这大抵便是天意。
    在看到那十个字之前,除却知道他曾得到了红顏,她也从以前服侍姐姐的丫鬟处查到些许旁枝末节,可心中到底还是不忍,也不甘。直至那一日,姐姐的字跡映入眼帘,深深刺痛了她,也刺醒了她。
    她也无法想像姐姐写下那十字之时,是不是字字泣血。她唯一想得到的,就是从仲离归来后立下的誓言——
    姐姐曾经有多伤,有多痛,便都要面前的这个人,一併承受!
    “噗!”
    那低不可闻的一声细响,是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
    她一手的冷汗,几乎握不住那匕首把,到底,还是刺了进去。
    苏墨眉心微微动了动,容顏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然而竟然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仍旧扶著她的腰身,將她抱在自己怀中。
    “呵。”
    锦瑟似乎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笑了一声,可是她心头,却是一片麻木的疑惑——姐姐不是说,会很痛吗?为什么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早该知道你放不下。”苏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却愈见低沉,带了一丝似含欣慰的笑意,“锦言,的確是为我所害,如今你替她报了仇也是好的……只是从今往后,莫要再过於执著爱恨,否则,会苦了你自己,记不记得——”
    那是南山顶上,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锦瑟似是嚇了一跳,忽然猛地用力推开了他,仓皇而逃。
    苏墨腹部一片血污,那支匕首几乎只余了刀把在外,其余刀身尽数没入他身体。他伸手撑住长廊柱,犹想回头看一看她的背影一般,却终究失了所有的力气,无声委顿於地。
    御书房外,四下一片平静,閔玉正等候服侍於外间,却忽然听得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却是皇城东门侍卫统领萧钦,正神色仓皇而来。
    见到閔玉,他匆忙上前:“閔公公,小人有急事求见皇上。”
    閔玉忙不迭的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皇上今儿心情实在是不大好,刚刚唤了寧王进去议事,还嘱咐便是出了天大的事业不许打扰!”
    萧钦立刻重重跺了跺脚:“可不就是出了天大的事,小人才匆忙前来求见吗?”
    他本是习武之人,气息粗重,嗓音也浑厚,更兼心中焦急,声音更是不受控制,只这短短几句,已经惊动了御书房里的人。
    “閔玉!”皇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著实有些不善。
    旁人皆少见皇帝这般的怒气,閔玉忙的对萧钦比了个手势,隨后推门而入,刚唤了一声“皇上”,萧钦却已经不顾一切的上前:“皇上,微臣萧钦有事启奏,秦王刚刚在王府之中被刺,现下已经垂危!”
    闻言,閔玉霎时大惊,转眸看向御书房里的两人。
    皇帝坐在上首,闻言似乎也是一怔,而苏黎站在下方,先是不为所动,然而片刻之后,却驀地脸色大变,大步上前捉了萧钦的衣领:“什么人做的?”
    “微臣亦是刚刚得到消息,具体情形尚不知晓。”
    苏黎脸色忽然愈发难看了起来,匆忙转头对皇帝说了一句:“臣弟先行前往二哥府邸!”语罢,便大步而去。
    他本想先去锦瑟所住的小院,然而想了想,却还是当先衝到了苏墨的府邸。
    苏墨园中聚集了很多人,皆是他那一府的鶯鶯燕燕,各自惊慌失措的站在园中。
    苏黎直接进入厅內,寻到苏墨臥房,却见床前已经围了一圈的御医,各个神情慌乱,忙碌不暇。而溶月站在床头的位置,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只拧紧了手中的卷子,咬牙镇定的看著。
    “秦王现下情形如何?”苏黎看不见苏墨的情形,终於开口问道。
    屋中眾人似乎这才发现他的出现,为首的御医忙不迭的回道:“回寧王,秦王失血过多,又发现得晚,如今……臣等皆在尽力施救,尽力施救——”
    苏黎听得心头“蹭”的窜起火来,转而看向溶月:“二嫂,可知是何人所为?”
    溶月望著他,良久,终於开口道:“何人所为我不知。只是门房上的人告诉我,发现王爷被刺之前,见到长安郡主满身是血的离开了王府。”
    她声音异常平静,然而那份平静之下,却分明藏著暗涌。
    苏黎听得分明,脑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砰的炸开来——怎么会是她?
    一路骏马疾驰,他匆忙来到锦瑟所住的小院,却见院门虚掩。
    他推开院门,大步而入,四下找了一番,却都没有看见人影。
    苏黎心中霎时大震,进入锦瑟臥房寻找。
    衣柜,空了!
    他转而找到绿荷的房间,打开衣柜,竟同样空空如也!
    “宋锦瑟!”他驀然大吼了一声,却已然听不见回应。
    她离开了!
    他颓然而迷茫,转而再度进入她的臥房,只想寻出一些什么蛛丝马跡。
    可是她不过在这里住了短短的时日,又能留下什么给他?
    若说有,那大抵便是他心头那再也挥散不去的疑问——
    宋锦瑟,你当初执意与我和离,究竟是为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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