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將萧辰的影子拉得老长，他蹲在流云城外的一条小溪边，看著水里自己那副依旧有些苍白的倒影。
    肚子里有了食物，不再是火烧火燎的飢饿，但另一种更沉重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四百亿。
    这个数字像是一个冰冷的烙印，刻在他的灵魂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你，萧辰，是诸天万界头號负翁。
    他拿出那个从林浩等人那里“讹”来的储物袋，將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几十块下品灵石闪烁著微光，一些金银货幣，几瓶最基础的“聚气丹”、“疗伤散”，还有几块青嵐宗的身份令牌和衣物。
    就这点东西，別说四百亿，连一个功德点的零头都够不上。
    “功德点……到底该怎么弄？”萧辰抓起一把下品灵石，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原主的记忆里，关於“功德”的记载模糊不清，似乎只有那些传说中的大能，做了什么拯救苍生、补全天道的大善举，才能获得天地赐予的些许功德。
    难道要他现在就去拯救世界？
    別闹了，他连自己都快拯救不了了。
    就在他愁肠百结，几乎要对著那根坑爹的烧火棍以头抢地时，脑海中那冰冷呆板的声音再次毫无徵兆地响起：
    【叮！检测到欠款人强烈的还款意愿（存疑）。】
    【启动“新手引导还款任务”序列。】
    【任务编號：001。】
    【任务內容：清理流云城西三巷堆积的垃圾（註：该垃圾堆已滋生疫病瘴气，影响十七户凡人生计与健康）。】
    【任务奖励：1天道功德点。】
    【任务时限：一个时辰。】
    【失败惩罚：无（但强烈谴责这种浪费银行善意引导的行为）。】
    萧辰：“……”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清理……垃圾堆？
    奖励……1功德点？
    失败了还只是……谴责？
    这和他想像的“拯救苍生”、“补全天道”的画风也差得太远了吧？！这天道银行是搞慈善扶贫的吗？还是说，在这银行眼里，清理一个垃圾堆的价值，等同於拯救世界？或者说，他这欠了四百亿的“优质客户”，就只配从扫大街开始？
    而且，1点？对比四百亿，这得清理到宇宙热寂去吧！
    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席捲了他。
    但……
    有总比没有强？
    至少，这是一个开始？而且，惩罚只是谴责，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实质损失？
    萧辰嘴角抽搐著，看了一眼天色，咬了咬牙。
    干！
    就当是熟悉业务了！万一这功德点购买力超强，1点能换一座灵石矿呢？（虽然他理智知道这绝无可能）
    他收起地上的东西，只留下那根烧火棍——他现在严重怀疑这棍子是不是还有个扫帚的功能——认命般地朝著流云城西三巷走去。
    西三巷是流云城的贫民区，污水横流，房屋低矮破败。那个所谓的“垃圾堆”简直是一座小山，散发著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苍蝇嗡嗡乱飞，確实看著就容易滋生疫病。
    几个面黄肌瘦的凡人远远看著，捂著鼻子，眼神麻木。
    萧辰嘆了口气，捏著鼻子，找了根破树枝，开始吭哧吭哧地扒拉那些垃圾。
    他一个穿越者，前世哪干过这个？没一会儿就弄得灰头土脸，臭气熏天。路过的凡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著他这个穿著不算太差（从林浩那扒来的衣服）却在这里掏垃圾的年轻人。
    “妈的，这都什么事……”萧辰一边乾呕，一边奋力將一堆烂菜叶扒开。
    就在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那根別在腰后的黑色烧火棍时，异变发生了。
    烧火棍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下一刻，一股无形无质、但却能清晰感知到的微妙波动，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眼前那座臭气熏天的垃圾山，仿佛被投入了异次元空间，又像是被某种绝对的“秩序”力量所笼罩，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不是被焚烧，不是被分解，而是那种概念上的“消失”！
    腐肉、烂菜、破瓦罐、死老鼠……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间化为虚无，连一丝灰尘、一点气味都没有留下。
    前后不过三五次呼吸的时间。
    原本垃圾堆积如山的地方，变得乾乾净净，甚至比旁边被人常年行走的石板路还要乾净几分，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任何污秽之物。
    连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臭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的清新。
    那几个原本眼神麻木的凡人，此刻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如同见了鬼一样看著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又看看站在那里、手里还拿著破树枝、同样一脸懵逼的萧辰。
    【叮！流云城西三巷垃圾堆清理完成。】
    【疫病隱患已消除，十七户凡人受益。】
    【任务完成度：120%（超额完成，清理程度完美）。】
    【奖励发放：1.2天道功德点。】
    【当前总欠款：三百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点八天道功德点。】（註：银行已自动扣除）
    萧辰：“……”
    看著脑海里那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欠款数字，又看了看手中那根深藏功与名的烧火棍。
    他忽然有点明白，这棍子所谓的“敲诈天道”、“因果律”是什么意思了。
    它似乎……能直接定义“结果”？
    让它清理垃圾，它就直接把“垃圾存在”这个概念给“抹除”了？所以才能如此乾净利落，甚至超额完成？
    这能力……用来扫大街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而且，这功德点赚得……也太慢了吧！忙活半天（虽然主要是棍子忙活），才1.2点？这得何年何月？
    就在他內心疯狂吐槽之际，脑海里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讚赏”？
    【叮！检测到欠款人拥有高效完成低级还款任务的潜力（疑似藉助非法定辅助工具）。】
    【现发布“新手引导还款任务”序列之二。】
    【任务编號：002。】
    【任务內容：调解流云城赵氏夫妇与邻居李老汉关於一只老母鸡归属的纠纷（註：该纠纷已持续三个月，严重影响邻里和谐与社区精神文明建设）。】
    【任务奖励：2天道功德点。】
    【任务时限：两个时辰。】
    【失败惩罚：无（但会对欠款人的沟通能力表示遗憾）。】
    萧辰拿著烧火棍，看著任务提示，又看了看那边几个还在发呆的凡人。
    他忽然觉得，这天道银行的还款方式，好像……有点过於接地气了。
    这无敌负债人生，难道就要从社区调解员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