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这么想,在这个日子出生,竟然有些浪漫。
两个人相偎,享受着激情之后的平静,纵使有些疲惫,却又不约而同地没有选择睡去。
周然说,冬至生日,挺好的。
褚晋问,为什么?
周然就把刚才想的说给她听。
人生要历经多少年的黯淡,才能迎来曙光呢?褚晋默默地流着泪,好似在这一刻,将过往从前又想了个遍。
她看了看怀里的人,觉得痛苦,痛苦里又迸发出幸运。
只有你,是我唯一想要坚定选择又争取的幸运。
周然有些惊讶。
褚晋是很少会说那些黏腻情话的人,即使说了,也总带着些许俏皮调笑,来让这些话显得没有那么正经、那么肉麻。
但我觉得很多事其实你都是自己的决定和选择啊。
什么事呢?
和他们说你喜欢女孩子啊、自己选择考警校啊、选择考到s市啊......
如果我的父母像你的父母一样,我大概也不会很早就出柜,我可能不一定要做一个警察,不一定要背井离乡......有些选择看上去是自愿的,但也并非真的自愿。
就像有的人杀人,是出于天生的恶,有的人杀人,是出于恶的逼迫,人性是很复杂的,复杂到就连爱、喜欢都很复杂。
但我觉得,喜欢你这件事,很简单,很纯粹。
可是你刚刚说,人很复杂,爱和喜欢也很复杂。周然没有忽略,之前褚晋的那句话。
说,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爱你。
这句话,让周然感受到了一丝害怕。
像是一种无力,可以直接通往分开。
所以她那么急切地告诉她,她已经知道她很爱她了。
当然这也不是为了稳住褚晋才说的。
这也是确确实实褚晋让她感受到的。
所以啊,不是都说吗,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是说变心的!周然撑起身子,手指颇为不满地戳上褚晋的锁骨:什么意思?
褚晋笑着捂住自己:我当然不是说我变心了,我和人家大诗人表达的意思不一样,我只是借用一下他的话。
周然抬了抬下巴,手指作抢,抵在褚晋的下颚处,示意她继续。
我是想说,初见的欢喜,是很简单纯粹的,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存在,让你知道这份喜欢的存在,想和你在一起......我还来不及去想以后,去想怎么和你生活,怎么和你步入下半生,只是之后,我觉得......
夜灯之下,褚晋的神色有些微的闪躲。
觉得什么?
觉得我还是会被那个固有的我影响,变得自卑、不够坦率,觉得自己总是要在你和......其他之间做选择。褚晋深深的一顿:既做不出什么根本改变,又做不到心安理得......
迷离的光,两个人选择不平常地横躺在床上。
眼往外看,就是朝南的窗,窗帘被拉开了一掌宽,间隙投进了一框夜空,她们说好了,不睡觉,要一起等黎明。
......周然默默地看着褚晋抬手,将自己的眼睛遮挡起来。
做不出什么根本改变。
却又做不到心安理得。
周然安躺回到褚晋的身边。
她知道褚晋指代的是什么。
如果一点选择和取舍都不用做的人生,也太理想了吧,那是上帝才能享受的日子。周然道:人生呐......就是这样......
一句感叹之后,是两个人长久的清寂。
现在你还恨你爸妈吗?某刻,周然再度开口。
说实话,我不知道。
他们是好警察吗?
是吧。
周然掖了掖被角,光裸的皮肤贴在褚晋身上,除了细腻与温软,曾经的伤疤也赫然不容忽视。每次触碰到,只有刻意忽略,才让她不去落入到不安的回忆中。
越发觉得,人是有限的,因为人的有限,所以才觉得一切都得来不易。
我亲戚里有个哥哥,是笨孩子里的坏孩子,读书不聪明,还喜欢惹是生非......但他的父母都是学校里骨干级的老师,是公认的好老师......
好老师的好,分给了除了自己孩子以外的孩子,好老师的不好,留下给了自己孩子。
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好的老师教不好自己的孩子,但我挺理解的......
我妈有时候很烦我爸,觉得他粗心,觉得他照顾不好我,觉得他没什么上进心,但其实上中学以前,的确是我爸照顾我多一点,他朝九晚五,迟到早退,接送我上学,听到学校里有男生欺负我,会直接冲到学校里去......
人是不能太贪心的......
周然一面说,褚晋一面偷偷掉泪。
生活不是样样都好,我也不是样样都好,你也不是样样都好,要是自己样样都好,还要别人干什么。
褚晋能听懂周然说这番话目的,就像周然听懂了她那番话的意思。
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想这些,你又想了多久?
没有多久吧。周然轻轻回答道。
只是想到归想到,遇到事起来,又是别的心情了,我每次告诫自己,平常心平常心,可你一出差我就担心了,你一不回消息,我就心不定了,你说怎么办呢?周然苦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又能怎么办呢?
谁叫我女朋友是警察呢,她要保护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周然......
好像是第一次,那么全然没有避开地去谈论这些,曾经或有表露,但都是浅谈辄止,她们似乎都很怕触及到这些敏感的话题。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小我和大我,都是我......至少在此时此刻,我们一起躺在这里,你就在我身边,我会想,你还是去你想做的、做你该做的吧,坚持你的信仰,完成你的使命。
我为你感到骄傲。
褚晋默默地抹掉不断涌出的眼泪。
为什么......今天?褚晋颤声问道,隐隐带了不可遏制的抽噎。
纸巾就在枕边,周然抬手抽了几张,颇有些调皮地平铺在褚晋的脸上。
暄软的纸巾一遇到眼泪,瞬间就沦陷下来,一起沦陷的,还有周然的心。
掰着手指算了算,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没有提前、也没有延后过的,你的生日。
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呀。
混乱的假日,无定时的加班,有时候也会习惯了这种模式,不需要什么仪式感,仅仅是追求两个人难得的合拍就很不错了。
褚晋的生日几乎没有能像今晚这样,过得恰恰好好,过得安安定定。
我记得你说你是冬至凌晨,四点一刻生的?
嗯。
还好没记错。
怎么了?褚晋撇去眼泪,将纸巾团在手心。
现在是......四点零九分。
我们竟然一夜没睡。褚晋无声地笑了笑:我一夜不睡没事,你还好吗?
周然作息节制,除了非主观原因的失眠,从来不熬夜,真担心她的小身子骨吃不消。
都这个点了你才关心我好不好啊?放心吧,我根本睡不着,一闭眼,这些天的事就在脑子里晃啊晃。
今天过后,可以睡好了吧......父母那边,也算是有个结果了。
可能吧。
蓦得周然掀起被子,翻身起来。
褚晋一怔,下意识问她:怎么了?去干什么?
上个厕所。
我也去。
你很急?周然顿下脚步,问。
不是很急吧......
那你等下去,等我回来。
那、也行。褚晋复又躺了回去在,只是视线随着周然往房间外去了:不披个毯子吗?
不用。
以为周然要很久,但没过一分钟,人就跑了回来,哆哆嗦嗦地踢掉了拖鞋,将自己塞进被窝里。
干什么呀你?褚晋挨过去抱紧了她微微发颤的身子。
给你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
被窝里窸窸窣窣的动静,没一会,周然就挣着要离开褚晋的抱抱。
褚晋也只好松了手,接着左手就被掇起来,手指被套上了一个圈环。
褚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