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父来於此（二合一）
    来，圣人成为了神。他如天父般降临到世间。”
    但是，再一次出现的圣人已经不是圣人了。
    他是神，是被人的欲望推举出的神灵。或许一开始人们的信仰极为纯粹，可当他作为神灵出现在人间后，一切都改变了。
    他开始被许愿，被信奉，被当做无所不能的神明。当第一个许愿让圣人治好自己瘫痪双腿的人重新站起后，欲望的深渊开始蔓延。人们开始疯狂许愿，开始將圣人视为人间之神。从此以后，圣人失去了他的名字，他被称为圣人，歷史书上的他也被篡改了名字，用圣人来称呼他的一切。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苦笑一声，这位圣人的二儿子，亲眼见过自己父亲的活死人缓缓说道；
    “我记得很清楚，父亲曾经在我十二岁那年陪著我做了一个实验。实验的內容，就是用黄金魔法將一块原矿转换为黄金，又用復原魔法將黄金重新转化为原矿。即使是创造了黄金魔法的父亲，他手中的黄金魔法也有很大的损耗。
    t
    “他用这一幕来告诉我，万事万物都遵循能量守恆定理。”
    突然，空气凝固了。
    “你不算。”
    面对周离纯良的目光，憋了半天后塔克说道：“你论外。”
    “继续说。”
    周离示意他赶紧说，不然就给塔克展示一下什么叫做能量可以不守恆定理。
    一旁的沙韵没绷住，偷著乐。
    “说到哪了？”
    想了想，塔克嘆了口气，重新沉浸在过往之中，娓娓道来：“万事万物除了你之外都遵循能量守恆定理，这是普世真理。可当时的人们已经被许愿二字冲昏了头脑，他们认为，这就是伟大的神灵，他有无尽伟力也是理所应当的。向著圣人祈祷，已经成为了当时天之都的根基。”
    “然后，人们对圣人祈祷，让圣人挑选出最完美的继承者。已经成神的圣人选出了一个將圣人视为榜样，无时无刻都在模仿圣人的年轻人。他们將年轻人推举为天之都的国王··：”
    停顿了一下后，塔克的话语带了些许颤抖：“在登基之后，他向著圣人许下了第一个愿望。”
    “他想让天之都永存。”
    如何永存？
    如何···永存。
    父的灵立於眾山冠冕之处，他的袍角拂过云层，俯视这流奶与蜜之地。百姓如潮水托举镶宝石的圣像，颂讚声震裂穹苍：“父爱世人！神爱世人！天之都永存到永远！”
    他忽然显现在跪拜的君王面前。圣者的瞳仁里旋转星河，覆著金茧的手按在国王肩头：“必要永存。”
    第一个守望者指著天际嘶喊，黄沙正吞噬太阳金轮。
    第二人低头注视自己透明的手掌，口中金牙生长如圣殿烛台。
    国王的锦袍渗出金斑，指节在祈祷姿態中凝固——因唯有黄金承受永恆。
    黄金的恩典开始行走。
    喷泉涌出熔化的金液，白鸽掠过时羽翼镀上金属。
    人们的脚陷进突然软化的金砖路面，铃鐺在凝固中保持震颤。
    教堂彩窗流淌下黄金泪滴，浸透跪垫上信徒的脊背。
    白银的锁链从地底钻出，缠绕奔逃者的脚踝。有人试图用刀砍断锁链，刀刃却与银链熔成扭曲的十字。
    父的声音从所有镀金的口中响起：“为何拒绝不朽？
    “难道瓣比精金更美？
    “难道血肉比永恆更真？”
    大地在圣足下裂开深渊巨口。人们最后的哭求被封进黄金喉管—一因父怜惜他们承受苦楚的器皿。
    代价必须付清。
    神灵嘆息时，沙暴吞尽最后的光。王城尖塔如金烛倾倒，没入张裂的地缝。
    许多世代之后，沙漠狂风剥开岩层：永存的黄金街道仍在延伸，金蛇在空荡的屋脊游走。
    皇宫废墟深处，黄金的国王与锁链缠身的臣民跪坐在原地。他们的眼窝里积著银沙，手掌却依然向上托举，保持著承奉圣像的姿態。
    天之都，於地底长眠。
    “只有我···只有我··”
    塔克坐在椅子上，看著手里的酒瓶，轻声道：“国王登基，所有人都应该回到天之都庆贺。可当时的我在一片遗蹟之中探索，探索有关於神的种种记载。”
    “天之都陨落的时候，我不在场，因此我便没有化作黄金。”
    伸出骷髏似的手掌，塔克缓缓道：“此时的圣人已经將天之都封存在西奈沙漠的地底，他还活著，他还在疑惑为什么人们不再对他许愿。他就站在他的神像下，一动不动，等待著信徒的回应。”
    “后来，我和我的兄长，还有圣人学会的会长回到了天之都。我们通过叶琳留下的影像得知发生了什么。”
    塔克將空的酒瓶放在桌子上，骷髏的脸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圣人见到我们，说：欢迎回家。”
    周离和沙韵都沉默了。
    他不敢想像，流落在外的游子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之中，却发现自己的故乡深陷地底，人们尽数化作黄金死去，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他们成为神明的父亲。
    “为了防止圣人遗祸他人，我们杀死了圣人。”
    颤抖著，塔克似乎將这千年的歷史化为一口酒气，浑浊，却又灼烧人心。他盯著酒瓶上的標籤，缓缓说道：“即使死去，圣人的遗体依然拥有著诡异的力量。为了防止圣人復活，我们分解了圣人的躯体，將他的躯体埋葬在了世界各地的荒芜之地中。”
    “我的兄长在三十年后死去，我选择化为活死人守护天之都的遗骸，而当时的圣人学会会长··：”
    停顿了一下后，塔克轻声道：“成为了光谱。”
    亲眼目睹自己信奉的神灵成为怪物毁掉自己的国家，光谱最后疯了。他將自己化为光谱，成为了游荡在世间的幽灵。
    周离长嘆一口气，良久，他看著面前的塔克，缓缓道：“我曾经在一个国家的歷史上见到过一个人。他也如同你口中的圣人一样，力挽狂澜，拯救了一个国家。”
    “后来呢？”
    塔克问道：“他也成为神了？”
    “並没有。”
    在短暂的沉默后，周离说道：“他喜欢吃辣子，红烧肉。也写过诗，写的特別特別好。说话的时候有一些口音，听起来很亲切。
    塔克愣住了。
    良久，他轻声说道：“那他不会成为神。”
    “是的，他走后所有人都在怀念他，却没有人想要打扰他。”
    周离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的圣人，太过神性了。
    ，“或许吧。”
    点了点头，塔克看了看最后一瓶酒，问道：“可能我父亲自己都想要成为神灵，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
    “接下来你准备如何？”
    周离看著塔克，他很早就知道塔克不简单，但他没想到对方的守墓人身份。
    “看你。”
    塔克看了看周围的黄金，说道：“黄金魔法只能在黄金脉搏上使用，这些黄金已经属於是黄金魔法的绝唱了。你如果想，你可以把这些交给金典王国。”
    “算了。”
    摆摆手，周离说道：“有人告诉我不对劲。”
    “谁？”
    塔克愣了一下，“啥不对劲？”
    “你就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圣人会突然成为圣人吗？”
    从青铜门中走出，一直在给周离出谋划策的白咚咚亮相了。她瞬间扫描了一下沙韵的身材，在片刻的狰狞后对塔克说道：“或者说，你们真的认为源头是圣人吗？”
    塔克眨了眨眼，他不认识白咚咚，但看周离对她的態度他就知道这位不简单o
    “您的意思是？”
    他试探地问道。
    “黄金魔法本身就有问题。”
    弯下腰，摸了摸作为墙壁的黄金，白咚咚皱起眉后说道：“不，应该是黄金魔法创造出的黄金有问题。”
    塔克懵了。
    “怎么可能？！”
    他难以置信道：“黄金怎么会有问题？”
    “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人们的欲望让圣人成为神。”
    看向塔克，白咚咚问道：“那么问题来了，古往今来多少人信奉过一个人，可为什么只有圣人成神了？”
    “因为黄金会引发更恐怖的欲望。”
    白咚咚指著黄金，说道：“你说过，现代魔法的发展速度远超古代。而真理教会很久之前就已经研究出了纯粹的黄金转化之术，但却立刻被封禁销毁。”
    “为什么？”
    塔克很是不解。
    “欲望。”
    就在这时，沙韵满脸复杂地说道：“当人类掌握创造黄金的能力后，人类的欲望会无限扩张···”
    “自然的黄金，是贵重金属。
    白咚咚坐在周离身边，说道：“人为创造的黄金，是欲望的源头。我並不是说创造黄金不好，相反，黄金作为一种效果极佳的魔导材料，能人为合成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前提是，人为创造黄金一定要满足一个条件。”
    伸出洁白细嫩的手指，白咚咚严肃地说道：“黄金不再是一般等价物。”
    “什么意思？”
    塔克懵了。
    “你们创造黄金时，黄金还是钱財。这相当於人类突然掌握了印钞的能力，即使有损耗，但这些损耗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因为对自然而言，黄金也只是比较特殊的金属而已。但对人类而言，黄金是一般等价物，是具有高昂价值的物品。”
    “你们国家在掌握了黄金魔法后，你们就能够创造黄金，创造这些对其他国家而言可望而不可即的贵重金属。而就在这时，你们近乎於凭空创造的財富就会让你们的欲望开始滋长，你们会渴求更高层面的东西，比如···创造神灵。”
    白咚咚指著一旁厚重的黄金水杯，说道：“就像它放在金典王国能卖上六十典金，这相当於一家三口一年的开销。但对你们而言，只是施展一道魔法而已。
    所以，黄金魔法是很正常的魔法，但只有黄金魔法並不正常。”
    “天之都拥有黄金魔法，然而只有黄金魔法。这就导致你们拥有巨量的財富，却没有將巨量的財富转化为同等价值精神財富的方法。你们拥有金山，却渴求神明来填补他们的欲望，这就是天之都陨落的真相。”
    想了想，白咚咚补充道：“也就是说，你们的物质財富量级增长后，同时增长的还有你们对精神財富的渴求。但你们只有黄金魔法，无法弥补你们人民膨胀的精神需求，所以你们最后创造出了一个神明。”
    “感觉又上了一节政治课。”
    周离捂著脑袋试图逃避高中的记忆。
    “这··.”
    塔克沉默了，他从未想过还有这种解释。可他想了想，却又觉得白咚咚说的是对的。
    只有財富，还有膨胀的数值。能种出无尽的水稻，也有甘甜的瓜果。可当时的天之都全部都沉浸在创造黄金的美好之中，文化领域乾涸的令人咋舌。诗人去创造黄金，画家分割黄金，曾经的剧作家也开始將黄金镶嵌在房间之中。
    然后，人们就陷入了迷惘、空虚。他们將圣人作为一切的精神支柱，最后將圣人神话。
    “所以，我一开始其实就想过这地方不能留。”
    看向一旁的塔克，周离问道：“你能保证这地方不被其他国家发现？”
    塔克在短暂的沉默后说道：“spw的大总统已经盯上了这里。”
    “对的。”
    周离点了点头，说道：“我不否认黄金价值高昂，也不否认人类的进步需要金属来支撑。但问题是，现在的人类或许比天之都要更加进步，可他们的战爭可比圣人所创造的灾难还要可怕。
    塔克沉默不语。
    他看著这座曾经是他的家乡的城市，眼中满是怀念。可他又像是看到了过去一样，眼里又有悲痛。
    “当然，如果你不想让他毁掉，还有一个办法。”
    周离就是这样的人，他总会在一些看起来结局的段落突然插上一脚，然后告诉你。
    还没完。
    “怎么说？”
    塔克顿时振奋了起来。
    “spw的大总统会告诉其他人这片土地吗？”
    周离问道。
    “绝对不会。”
    摇了摇头，塔克沉声道：“他想要的绝对是黄金脉搏和黄金魔法，如果他告诉了其他人或组织，就意味著这些东西会被分享。如果被分享，这些物品的价值就不復存在了。”
    “对咯。”
    周离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我们把瓦伦泰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