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勒梅家的晚餐与未解的捲轴
    傍晚时分，他们带著採购的物品和卡伦那颗“星夜之卵”回到了宅邸。夕阳的金辉给古老的石宅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园里的魔法植物在暮色中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芬芳。
    卡斯托教授听到了他们的动静，也来到了装饰一新的餐厅。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憔悴，但精神似乎比上午好了些，可能是下午好好休息了，又或许是卡伦到来的缘故。
    餐厅里，长长的餐桌上铺著洁白的亚麻桌布，中央摆放著一个巨大的、维持著盛开状態的鲜篮，旁边点缀著几只栩栩如生的、由魔法巧克力做成的復活节兔子和小鸡。银质烛台上跳动著温暖的火焰。
    “看来你们收穫颇丰。”卡斯托的目光扫过卡伦小心翼翼放在旁边小几上的深蓝色彩蛋，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算是难得的讚许，“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但你的审美还不错。”
    “卡斯托老师，”卡伦立刻回应，“虽然巴黎的魔法街区非常有活力，但我还是更喜欢勒梅先生工作室里的氛围和您的教导。”
    卡斯托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邓布利多则发出愉快的轻笑。
    晚餐是佩雷纳尔精心准备的復活节家宴。菜餚並不追求精致奢华，却充满了家庭的温馨：鲜嫩的春季蔬菜浓汤、用香草和魔法菌菇慢烤的羊腿肉、口感轻盈如云的土豆泥、新鲜的芦笋沙拉，最后是佩雷纳尔亲手製作的復活节主题蛋糕。
    每一道菜都蕴含著细腻的魔法处理，让风味达到了极致。
    用餐的气氛寧静而祥和。壁炉里柴火发出轻微的啪声，烛光摇曳。尼可看著围坐在桌旁的眾人，尤其是正在专心对付羊腿肉的卡伦，脸上露出了追忆的神情。
    “看到你们年轻人，”尼可缓缓开口，声音带著一种穿透时光的温和，“总让我想起很久以前，魔法世界更为：“直接』的年代。”他轻轻摇晃著水晶杯中的深红色葡萄酒。
    卡伦立刻放下刀叉，聚精会神地听著。他对传奇链金术士口中的“軼事”非常感兴趣，即使没有什么有用的知识，获得一些八卦逸闻也是相当不错的。
    “比如，在十四世纪，”尼可继续说道，“欧洲的巫师集市可没有如今这样的秩序。它们可能就在某个森林的空地，或者废弃的城堡大厅里举行。没有精致的橱窗，只有粗糙的摊位。交易的东西也五八门，龙鳞、独角兽尾毛、来路不明的魔法捲轴或者链金產物，甚至是一些关於生命的血腥產物。”他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后者微微頜首，显然也知道那段歷史。
    “那时的巫师更依赖个人的力量和对魔法的直觉理解。一个强大的古代魔文，可能被某个流浪巫师刻在隨手捡到的石板上进行交易，而买下它的人，可能仅仅因为它“感觉』蕴含著强大的力量，而非真正理解其结构。而这些人里大多也没有什么道德底线，知识的传递充满了偶然性和危险性。”尼可的语气带著一丝感慨。
    “但也因此，诞生了许多极具个人特色、甚至称得上离经叛道的魔法应用。
    比如，我曾认识一位东欧的巫师，他坚信火焰魔法的终极形態是『冻结』，了半辈子研究如何让厉火咒在爆发的瞬间凝固成冰晶雕塑·虽然最后他把自己葬送在了厉火里，但他的研究精神，確实令人嘆为观止。”
    “再比如，”佩雷纳尔接过话头，她的声音柔和，“古代埃及的链金术士们，他们沟通神张，將星辰运行的力量引入炼成阵，追求点化“神性之金』。他们的许多仪式在我们现代巫师看来荒诞不经，充满了无意义的符號和长的祷文。但阿不思知道，”
    接著她看向邓布利多，“其中一些看似多余的『冗余』符文结构，后来被证明在稳定超高魔力流、防止炼成阵崩溃方面有著意想不到的作用。只是当时的人们知其然，未必知其所以然。”
    邓布利多点点头：“知识的探索常常是螺旋上升的，佩雷纳尔。过去的一些看似无意义的仪式中，有时包裹著未被理解的真理碎片。”
    晚餐接近尾声，復活节蛋糕被分享完毕。佣人收走了餐盘，换上了散发著清香的药草茶。温馨的氛围依旧在餐厅里流淌。卡伦看著坐在主位、面容慈祥睿智的尼可·勒梅，心中一直盘旋的那个关於卢西安·辛克莱日誌的问题，终於按捺不住。
    他拿出隨身携带的日誌复製本，翻到做了標记的一页，指著其中一个异常复杂、由多个嵌套螺旋和尖锐角构成的符文。
    “勒梅先生，”卡伦的声音带著请教时的恭敬，“很抱歉在这样美好的晚餐后打扰您。但我一直在研究卢西安·辛克莱先生的这本实验日誌。这个符文，”他指著那个结构，“频繁出现在他关於『视觉魔法』和“魔力场域显形”的实验中，似乎是关键的能量引导节点。但我尝试了各种已知的古代如尼文和链金符號进行解读和逆向推导，都无法完全理解它的稳定机制和能量流向。它在不同的实验环境下似乎会呈现出矛盾的魔力反应，有时是强烈的聚焦，有时文是诡异的散射，这完全违背了符文稳定性的基本原则。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您是否见过类似的符文？或者能给我一点提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尼可身上。卡斯托也抬起了眼皮，灰眸中带看审视，显然他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
    尼可接过卡伦递来的复製本，没有立刻去看那个符文，而是先仔细地、一页一页地翻看看卡伦在日誌空白处留下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推导公式和疑问標记。
    他的手指缓缓拂过那些字跡，眼神专注而深邃。
    餐厅里一片安静，只有壁炉中木柴燃烧的轻微啪声。过了好一会儿，尼可才將目光定格在那个困扰卡伦许久的符文上。他没有立刻解答，而是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布上轻轻敲击著，仿佛在回溯极其遥远的记忆。
    “卢西安·辛克莱。”尼可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悠远，“一个才华横溢却又执到近乎疯狂的灵魂。他对“看见”魔力本质的痴迷，最终让他迷失在了自已追逐的幻象里。”他指著那个符文，“这个符號，卡伦，並非传统古代如尼文体系的產物，也不是中世纪链金术的通用符號。它是卢西安自己创造的，或者说是他『编译』的。”
    “编译？”卡伦不解。
    “是的。”尼可点点头，“卢西安在后期痴迷於一个理论：他认为魔力本身具有『语言性”，不同的流动形態、不同的频率和波长，对应著不同的『词汇』和“语法”。他试图创造一种能直接『书写』和“解读』这种魔力语言的符文系统。而这个，”
    然后他点了点纸上的复杂图案，“就是他设计的一种『复合魔力动词”，用来表达“强制显形』或“穿透性聚焦』的概念。它本身的结构是固定的，但它的『魔力语义”一一也就是实际效果，会根据输入魔力的『语境』而发生动態变化。这就是为什么在你看来它不稳定、矛盾。你试图用静態符文的標准去理解一个动態的、情境依赖的『魔力词”。”
    卡伦恍然大悟，如同醍醐灌顶！“动態符文！魔力语境！”他有些激动地问道，“所以他日誌里那些看似混乱的实验参数调整，其实是在尝试定义这个符文的『魔力语法规则”？在不同的魔力『句子』里，它扮演不同的『动词角色？”
    “非常敏锐！”尼可讚许地看著卡伦，“正是如此。理解它，你需要跳出传统符文的框架，把它看作一个活的、有適应性的能量转换器。它的核心並非结构本身，而是结构中蕴含的那几个关键能量谐振点。尝试去感受和定位那些点，而非强行解析整个图案。卢西安的很多失败，恰恰是因为他后期过於执著於结构的完美，反而忽略了魔力本身的流动性和语境。”
    尼可拿起魔杖，在空中虚点。几道柔和的银色光线凭空出现，勾勒出那个符文的简化核心框架一一几个螺旋的交匯点和几个锐角的顶点。“关注这些节点，
    卡伦。当魔力流经时，这些节点会像琴弦一样发生『共鸣』，共振的频率和叠加方式，决定了它在当前『魔力句子』中的具体作用。这需要极强的感知力和———
    嗯，或许你的『真实之眼』会是个不错的辅助工具。”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卡伦一眼。
    卡伦的大脑飞速运转，尼可的指点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之前被堵死的思路。他立刻掏出隨身携带的链金术笔记和与羽毛笔，就著餐桌的灯光，飞快地在空白页上勾勒起来，尝试標註出尼可指出的核心谐振点，並思考魔力在不同节点间流动、叠加、共振的可能性。餐厅里只剩下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和他偶尔停下笔思考时轻微的吸气声。
    邓布利多和佩雷纳尔微笑著看著沉浸在思考中的少年。卡斯托靠在椅背上，
    闭著眼晴，但嘴角似乎有些微小的弧度。
    过了好一会儿，卡伦才从那种顿悟的兴奋中稍稍平静下来，他珍重地收起笔记，向尼可深深鞠了一躬：“太感谢您了，勒梅先生！您的一席话，解开了我许久的困惑！这感觉豁然开朗！”
    “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卡伦。”尼可慈祥地笑著，“卢西安的研究虽然走上了歧路，但他留下的这些“疯狂』的想法，里面確实藏著金子。你有挖掘它的潜质。”
    卡伦心中充满了感激，隨即，他想起了另一件更早的事情。“勒梅先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来，“还有一件事。在我八岁那年，第一次在海边遇见您和勒梅夫人时，您给过我一卷古老的、布满如尼文谜题的捲轴。上次在霍格沃茨见面，当时就想说这件事，但是后来討论辛克莱教授的事就忘了。”
    接看他顿了顿，眼神坦诚而带看期待，“我一直在尝试破译它，用了很多方法，结合了卡斯托教授教导的链金术原理、古代魔文知识，甚至尝试用真实之眼去观察它的魔力结构，但至今还是像面对一团迷雾。这次您能给我一点点提示吗？哪怕只是方向？”
    这个问题让尼可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深邃，带著一种洞察一切的温和。他轻轻放下茶杯，银匙与杯壁发出清脆的叮噹声。
    “那张羊皮纸啊——”尼可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回忆，“卡伦，关於它，我首先要说的是：很高兴你一直记著它，並且从未放弃尝试。这本身就证明了我的选择没有错。”他直视著卡伦的眼晴，“但我的答案，和三年前一样：耐心。真正的答案，必须由你自己去『看见”，去『理解”，而非由我告诉你。”
    看著卡伦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尼可温和地补充道：“不要误会，卡伦。我並非吝嗇於给你答案，或者刻意设置障碍。而是因为，那捲轴上的谜题，其核心並非文字或符號本身，而是一种：『认知的钥匙”。它指向的不是一个具体的地点、一个咒语或一件宝物，而是一种看待魔法、看待世界本源的方式。这种『认知”的转变，只能由內而外地发生，在不断的思考、实践、挫折和顿悟中水到渠成。外力强加的理解，如同无根之木，无法真正成为你力量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一丝感慨：“说实话，卡伦，我最初將那捲轴交给你时，並未预料到我们会在你年仅十一岁、刚刚踏入霍格沃茨不久时就再次相见。
    命运的轨跡总是充满意外，就像卡斯托的病情，就像你对月光苔的发现將我们提前聚在这里。”他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卡斯托和安静旁听的邓布利多。
    “所以，不用心急。”尼可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定而充满期许，“把它当作一个长期的伙伴，一个磨礪你思维和感知的礪石。当你真正准备好，当你对魔力、
    对物质、对规则的理解达到某个临界点时，那迷雾自然会散去，答案会清晰地呈现在你眼前。那將是你独属於自己的『顿悟”，其价值远超我直接给出的任何解释。”
    尼可微笑著，带著长者的睿智和鼓励，“这次復活节假期很短，你很快就要返回霍格沃茨面对期末的挑战了。好好消化今天关於卢西安符文的启发，专注於你当前的学业和卡斯托传授的知识。至於捲轴—
    尼可的笑容扩大，带著温暖的邀请：“后面的暑假，如果你愿意，並且你的导师同意，”他看了一眼卡斯托，“欢迎你再次来到『静謐之居”。这里安静的环境，丰富的藏书，还有我这个老傢伙，或许能为你持续的思考提供一个更合適的场所。当然，前提是卡斯托不嫌我抢了他的学生。”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卡斯托哼了一声，但並未反驳，算是默认了。
    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卡伦！暑假！在尼可·勒梅的隱居地学习研究！没想到这样珍贵的机会就这样得到了。
    “真的吗？勒梅先生！太感谢您了！”卡伦激动得差点语无伦次，他看向卡斯托，“卡斯托老师，我—“
    “想来就来。”卡斯托依旧闭著眼，声音带著惯有的不耐烦，但卡伦听出了他的意思，“前提是，期末考试別给我丟脸，链金术和魔咒的实践报告要让我满意。还有，在霍格沃茨剩下的时间里，专心学习。知识与力量才是根本，卡伦，
    记住我的话。”
    “是！教授！我一定做到！”卡伦挺直脊背，声音响亮而充满决心。一直担忧的导师身体状况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困扰已久的符文谜题获得了关键性启发，
    捲轴之谜虽然仍未解开却明確了方向，更获得了暑假重返此地深入学习的机会！
    这个復活节假期的收穫，远超他最大胆的预期。他感觉胸腔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我们也期待暑假里你的到来，卡伦。”佩雷纳尔温柔地说。
    壁炉的火光温暖地跳跃著，映照著餐厅里每一张脸。尼可和佩雷纳尔相视而笑，邓布利多的半月形镜片后闪烁著欣慰的光芒，而卡斯托那苍白瘦削的脸上，
    似乎也在跳动的光影中，变得柔和了许多。
    巴黎橱窗的繁华，復活节魔法的惊喜，古代歷史的浩瀚，符文奥秘的深邃，
    以及这份在静謐之居中流淌的、如同家人般的温暖与期许这一切都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復活节假期最珍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