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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黄花时节碧云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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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黄时节碧云天(4)
    话音刚落,锦瑟忽然又想起另一桩事,心头倏地一跳,忙的又低下头去,有些慌张的吃著东西。
    吃过了晚饭,宋恆陪她外出散步消食,锦瑟这才终於鼓起勇气来问他:“慕容槿风的事,你知不知道?”
    宋恆微微一怔,下一瞬,眸色却不由自主的暗了几分,又顿了许久,方才极不明显的点了点头。
    锦瑟禁不住微微吸了口凉气:“这……这也太荒唐了,你是他兄长,既然知道,怎么没有制止他呢?”
    “这种事情,是外人能制止得了的么?”宋恆无奈勾了勾唇角,“不过,也確是我这个做哥哥失职。如果我没有离开那几年,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是他自己……”锦瑟咬咬唇,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毕竟,这种有悖於天理伦常的事情,即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都会觉得难以启齿,更何况是锦瑟。
    “是我没有看管好他。”宋恆眉宇深深,“即便是我回来以后,也没法对他多加阻止,以至於竟差点酿出祸事来……”
    锦瑟一惊,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还是止不住好奇:“祸事?”
    宋恆深深看了她一眼,又转开脸,似乎酝酿了许久,才竭力平静的开口:“几个月前,在父王寿宴当日,槿风竟……给静好下了药!”
    锦瑟驀地一震,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那天所有人都忙著父王寿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后来,却是苏黎意外撞破,救下了静好。”宋恆仍旧没有看锦瑟,道,“否则,今日我只怕已经少了一双弟妹。”
    是……苏黎救下了静好?锦瑟禁不住微微咬了唇,所以,这就是他口中的那场意外?
    锦瑟顿住了脚步,看向宋恆的背影:“后来,静好就有了身孕,是不是?”
    宋恆点了点头:“这虽也算不得一桩好事,然而到底还是避免了皇室一桩更大的丑闻。父王极为震怒,几乎要杀了槿风,所有人求情都不管用,到最后,我唯有去找静好。她自然不会愿意为槿风求情,她正恨不得槿风死。可槿风毕竟是我唯一的胞弟,母亲早逝,我若不能护他周全,將来有何面目面对母亲?”
    锦瑟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深深吸了口气,道:“所以,你去跟静好讲条件,只要她肯替慕容槿风求情,你就说服你父王成全她与苏黎。”
    宋恆伸出手来,抚了抚锦瑟的头。
    锦瑟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事实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静好也只有嫁给苏黎这一条出路了。否则,一个姑娘家,情何以堪呢?”
    “情何以堪?”宋恆微微勾了勾嘴角,似有一丝无奈浮上眼角,“那么如今,她就情能以堪了?这世间女子大抵如此,只以为自己想著能好,便定是极好的,却总是会忘记周围的人。静好就是被迷住了眼,以至於只看得到苏黎,只想著要得到他。如今,她终於如愿以偿,至於幸不幸福,便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锦瑟沉默片刻,低低应了一句:“大概是幸福的吧。”
    宋恆看了她一眼,忽然又道:“只想著自己固然不好,然而若只想著他人,却將自己全然忘记,也不见得是好。”
    锦瑟嗤笑了一声:“哪有这样的人?”
    宋恆深深看了她一眼,锦瑟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起来,暗自想了许久,只觉得自己根本全然不似他说的那种人,这才重新直起腰来,又道:“这样的人必定是愚极,既如此,你再为这种人忧心也是白搭,还不如省些力气。”
    宋恆微微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嘆。
    锦瑟呵呵笑了两声,又揉著肚子往前走。
    宋恆在她身后两步开外的位置一直跟著,眼见著越走越远,才驀地唤了一声:“锦瑟?”
    锦瑟既不回头也不停留,仍旧小步小步的往前走著,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你那日不是说,没有心力再去猜我心里会一辈子想著的人是谁吗?”宋恆眸色沉寂,声音也骤然低沉了两分,“那我今日告诉你,便不用你继续猜了。”
    “不要了。”出乎意料的是,锦瑟竟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一声,“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宋恆微微抬起头来,看向锦瑟脚步不停的背影,似乎微微有些怔忡。
    锦瑟轻笑了一声,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知道。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如不知道。这个道理,我知道得迟了些,好在如今也悟到了一点点。”语罢,她才驀地转身,见宋恆停在十来步开外的位置不动,笑了笑,返身朝他走去,神情虽温柔,语气却认真:“宋恆,这个道理,是教我们凡事要放得开。如果你等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你也就放开一些,不要再执著了,好不好?”
    宋恆仍然没有说话。他猜锦瑟知道他等的是谁。儘管那段逝去已久的感情早已无跡可寻,她却依然察觉到了。顿了许久,他忽然无声轻笑起来。
    好些年不见,倒未料这丫头竟然真的长大了,如今竟然能拿道理来说服他。
    锦瑟被他笑得微微有些毛骨悚然,抱住自己的手臂,道:“我言尽於此,听或不听,你自己瞧著办吧。这都开了春,晚上还这样冷,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到客栈,梅月恆刚刚制定好路线,见锦瑟回来,便对她道:“丫头,我们明日下午启程,到傍晚时,便整好能赶到下一个小镇住宿。你看可好?”
    “好,自然好。”锦瑟倒是好说的话得很。
    却是宋恆上前查看了一番梅月恆制定的路线,半晌过后方笑道:“先生这路线定得可真好,全是为这个丫头著想,一路上都可以尽情吃喝玩乐了。”
    “我外公不为我著想,那还能为谁著想?”锦瑟微微哼了一声,说完也上前观察了一番路线,却根本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宋恆也不理她的胡言乱语,只道:“既如此,我明日送你们离去,再返回京都。”
    锦瑟却仍不忘揶揄他:“劳烦太子殿下大驾,区区小女子,何德何能呀?”
    宋恆无奈扶额,无力应答。
    没想到第二日,锦瑟劳烦到的倒不止仲离太子一个大驾,另还有匆匆而来的仲离駙马爷。
    锦瑟那时正奋力將行李一件件的往停在后巷的马车上搬,好不容易搬完所有行李,抬手正欲抹汗,却忽然听得一阵矫健有力的马蹄声,再抬头时,便看见了刚刚转角而来的苏黎。
    倒並没有想到在离开前还能见他一面,锦瑟怔了怔,还是朝他笑了笑。
    苏黎骑在高头大马上看著她,目光之中一片晦涩,看得人心都疼了起来。
    锦瑟伸手揉了揉眼睛,忽而恼道:“喂,有什么话你就下来与我说,老坐在那马上,要我仰著头看你,太阳照得我眼睛都疼了!”
    苏黎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顿了顿,才从马背上下来,走到锦瑟面前,看她仍然拿手揉著眼睛,不由得拉下她的手来:“別揉了,大约是有东西进去了,我给你吹一吹。”
    “不用了不用了。”锦瑟忙的摆摆手,同时站定,“已经好了。”
    那只眼睛已经被她揉得有些红肿,说好实在有些勉为其难,然而苏黎却还是接受了,点了点头。
    “你怎么……又来了?”锦瑟微微避开他的视线道,“你如今身为兵马统帅,不是应该很忙么?”
    苏黎勾了勾嘴角,浮上一丝微苦的笑意:“你这一去,便不知又是多少年,总要来看看你,我才放心。”
    锦瑟低头看著自己的脚尖,道:“我说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却总也不相信。”
    “就算千百人照顾你又如何?”苏黎道,“你不在我眼前,我总归是放心不下的。”
    锦瑟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片刻的沉默之后,苏黎伸手入怀,缓缓掏出个镶金长扁状锦盒,在锦瑟眼前打开来,却见里头红色的锦布上,静静躺著一支顏色青翠欲滴的玉釵。玉釵形状很奇怪,弯弯扭扭,上头的雕也极为笨拙,明明已经是最简单的样,却还是有很多刀雕坏了。
    锦瑟一怔,苏黎已经取出玉釵来,摘下锦瑟头上原本戴著的釵子,將那支玉釵为她戴上。
    “我见你总是戴著玉釵,金的银的你似乎都不爱,便做了这支玉釵给你。你要隨时隨地戴著……”他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了几分,“虽然模样是难看了些,好在玉的质地是极好的……”
    锦瑟抬手摸了摸那粗糙的釵身,心头也不知是何滋味。苏黎凝眸注视她许久,始终低著头的锦瑟终於抬起头来,朝著他笑了笑。
    如此,便算是收下了。
    苏黎脸上却依然半分笑意也无,看了她许久,才终於又道:“锦瑟,终有一日,我会去寻你的。”
    锦瑟默然,还未及开口,苏黎却已经驀地鬆开捏在她臂上的手,转而翻身上马,一直打马走到拐角处,才再一次回头来看她。
    锦瑟深吸了口气,张口终於能说出两个字:“保重。”
    苏黎眉宇间似骤然升起一丝疼痛,拧眉片刻,倏地打马狂奔而去。
    锦瑟又在原地站了许久,回头时,宋恆竟站在后门口处,抱著手臂倚在门上,眸色淡淡的落於她身上,竟不知看了她多久。
    锦瑟不知如何应对,过了许久,方有些气急道:“看什么看?”
    宋恆站直了身子,转身,淡淡拋下一句:“看愚人。”
    锦瑟大怒,却无可奈何。
    於是当天下午便告別了宋恆,同外公一起踏上前往金丽的道路。
    此前锦瑟曾將这一段旅途称作“逍遥乐途”,而在起初精神怏怏的两日过后,第三天锦瑟果然便开始尽情享受乐途。
    更有趣的是,在途经的不知第几个小镇上,锦瑟一个人在外头閒逛时,忽然在一家小酒馆门口发现了自己那头走丟的驴子!
    之所以认出那只驴子是自己那只,是因为这只驴子在驮著她上路的时候,曾经有一次瞎了眼一般的撞上一根尖利的树枝,在驴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锦瑟对这只弃主而逃的驴子自然是恼火万分,然而一想到那时自己身上只有五两银子,却用了將近一半的財產来买它,还是有些捨不得,便上前解开绳子想要拉驴子走。
    没想到酒馆中驀地衝出来一个大汉,一把就从锦瑟手中抢过栓驴的绳子,暴喝道:“你这死丫头敢偷我的驴?”
    锦瑟却不怕他:“这驴明明是我丟的,不过恰巧被你捡了去,怎么就成了你的?”
    那汉子粗声粗气地笑了一声:“你说著驴子是你丟的,你叫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
    时间若倒退几年,锦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一头只值二两银子的驴跟人在大街上爭执,可今时今日,她偏偏很看重这二两银子。
    锦瑟正与那大汉相持不下之际,人群外忽而有个锦衣男子,仿佛閒步至此,听了听人群中的动静,便拨开人群,缓缓走到了最里面,抱著手臂看好戏一般的望著中间爭执不休的两人。
    锦瑟从前虽也跟无赖打过交道,但却从未遇到过这种地痞式的无赖,爭了半天到底还是爭不过,恼火一抚额:“既如此,我们报官!”
    “报官?”那大汉驀地怪笑一声,“报就报,我还怕你不成?”
    周围人群中驀地便有人开了口:“为了一头驴闹到官府,不值得啊姑娘!”
    锦瑟气上心头,根本听不进,却忽然有一好心大娘拉了她到一旁,低声道:“姑娘,你与这等无赖计较个什么?像这样的人,成日里都在官府里晃悠,县老爷见了他都头疼,为了不与自己找麻烦,常常对他犯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了官府,吃亏的只有你。”
    周围看热闹的人仍有在劝她的:“姑娘,算了,不过二两银子,看你穿得这样体面,也断不会缺这点银子,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锦瑟转头看了看眾人,又看了看那头驴,忽而大声道:“小女子多谢各位好意。然而自古以来,人为財死鸟为食亡,都逃不过一个爭字。正是因为有了这样贪婪无赖的人,时时刻刻想著將別人的財物据为己有,因此害死了多少人?我今日也不为別的,只为討一个公道!那些想著霸占別人財物而害人的人,早晚会见到天理昭昭!”
    似乎並未想到她会將一件不过一头驴的纠纷说得这样义正言辞,周围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想来大多数人都在心底笑她痴愚。
    啪啪!
    一片安静之后,忽然响起了两声鼓掌的声音,隨即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说得好!天理昭昭,是谁的就是谁的,那些为了抢夺別人財物而犯下罪孽的人,迟早会得到报应。”
    眾人惊诧看向出言相助的那个锦衣公子,但见他风华无度,器宇不凡,却只是含笑看著站在当中的女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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